一匠唐

【原生之罪-池陆】千金一诺

【小孩子不哭也不闹，我怕她脑子撞傻了啊。】
剧中不哭不闹的一诺性格，太眼熟了。
这篇写得我心好软啊。

 

池震第二次去陆离家，是陆离亲自邀请的。

陆离坐在办公椅上，把邀请混着一堆任务布置下去，还夹在中间去头少尾的，语速极快，反都反应不过来。要不是池震学法律的专职怼人抓逻辑漏洞，说不定就这么被他糊弄过去了。

池震严肃地点头应和，只说了一句：“我想吃佛跳墙。”

陆离从“我好忙”翻阅卷宗的装模作样模式自动切换到“你以为我坐办公室就不带枪了是吧”气势逼人的外勤模式。

池震嘴角下撇，笑得分外良善。

陆离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喂，妈。嗯，说了。晚上随便做点家常菜吧，他不挑。”

挂了电话，池震在对面百无聊赖地背着手踮脚玩儿，听着也没太当回事，临出门的时候问了句：“坐你车还是我车？”

陆离：“我开车，得绕个路，你不熟。”

池震扭过身，不赞同地皱眉：“怎么，还有别的事儿？你赶紧的别让你妈等急了。”

陆离啪一声把文件拍在桌上，规整齐全分类，声音从纸张摩擦和实木桌面磕碰钝响之间挤出个别扭的缝隙。

“去饭店打包佛跳墙。”

 

池震第二次到陆离家，见着了陆离心尖尖上的陆一诺。

女孩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玩着积木，不哭不闹，也不像其他小朋友似的，隔几秒都要抬头搜寻大人的踪迹，只自己跟自己玩，像在搭建王国一般认真专注。

那时候池震就想，这孩子真像陆离。

然后小陆离哐叽落了地，噗噗噗地撒开脚丫子撞进陆离怀里。

小脸埋在陆离腰间，对家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大人视而不见。

陆离显然没有在意这种小事，两三下搂抱起女儿坐在臂膀上，晃晃悠悠地去厨房看忙碌的母亲，同样对一边大包小包提着礼物的池震放之任之。

池震乐意吗？

他不能乐意。

于是他提溜着大包小包，踢开皮鞋，踩着袜子跟在陆离身后，不遗余力地对才发现自己这么个存在的一诺做鬼脸。

一诺睁着大眼睛瞅得池震腮帮子都要鼓酸了，她小手指捏紧了一点，引得陆离立马侧头看她。

池震的五官瞬间恢复平整。

一诺看看正常的池震，又看看爸爸，眼睛眨了几下，似乎有些疑惑。

随后她缓慢地，肉眼可见地，鼓起自己的双颊。但眼神还是很平，没能理解池震讨打逗乐的精髓。

陆离愣了愣，眉间隐约有一小道杠，他微微垂下头和一诺对视，然后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一诺的动作。

一大一小，鼓着腮帮子互相对视。

情绪太淡。很失败地都没有get到做鬼脸的乐趣所在。

肢体语言一级导师池震痛心疾首地捂住嘴，努力压制胸口恍若被一群不足月的毛绒幼崽连滚带爬踩过去的酥麻触感。

 

晚饭结束的闲暇时光，池震三分之二的精力都放在了一诺身上，将自己带来的玩具连个拆开。作为一个称职的推销员，必须要全部自己展示一遍。

池震在展示一个益智类玩具的时候卡住了。

陆离削着苹果皮，吊着眼角看他表演。一诺眼睛太圆，还没能够到爸爸吊眼角的资格，就小幅度地踢着脚看叔叔表演。

最后在池震“胜利通关”的那一刻，只有一诺犹豫了一下想着幼稚园老师的教导，伸直小指头，合十拍手，贡献了微不可闻的掌声。

池震看起来有点想抱抱一诺，但被陆局长手里完美去皮的苹果吸引去注意力。

池震告辞的时候，一诺表情纠结了很久，看了看手里的新玩具，又看看在门边和池震告别的爸爸，最终还是小步踏着跑到了池震身边，小心拉住他的衣角。

陆离不自觉挽起一个笑。池震也乐了，弯腰看着一诺琉璃珠样的瞳孔：“怎么，舍不得叔叔啊，想跟叔叔一起走？”

一诺思考着，轻轻歪头，声音小小地发出一个疑问：“不是吗？”

大人们饶有兴趣地弯腰听着女孩的言语。

“我不是应该和你走吗，还是要等妈妈一起走？”一诺喃喃着，没有发现爸爸瞬间抚平的的笑纹，只仰头眷恋地望进父亲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眸：“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玩啊，要替我把它们收好。”

陆母下意识看向门边的陆离，他只是低头看着一诺的眼睛，心头的雪窸窸窣窣地扫落，掩埋了多年快要发霉的悲伤溢出，险些浸染到眼底的微光。

成人这时候都会心疼孩子在生活环境影响下的直线思维，池震亦然，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将关切的目光更多地笼在陆离的身上。

陆离你别忍。

你抱抱她。

去啊。

陆离去了。

他只是蹲下身，寻找和一诺平行的视线角度，拿枪溅血的手微微握住女儿的肩膀。

“一诺。”陆离莫名想起吴文萱抚去自己眼角泪水的触感，他学习着，用着记忆中力道触碰一诺的柔嫩的脸颊。

“你不用再跟谁走了。你会一直在这儿，在爸爸身边......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诺在父亲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她像照镜子一般比对着，侧头蹭蹭脸颊上略带硬茧的指头：“......不走了？”

“不走了。”

三个字，带出一段人世过隙的谓叹。

一诺的眼睛微微亮起来，她再次打量了一眼池震，最后还是决定将注意力放在父亲身上，于是她拉下陆离的手掌，小指轻轻勾住他的：

“那你要好好照顾我哦。”

 

池震特别喜欢带一诺出去玩儿。

尤其是看一诺在游乐场所和一群同龄孩子相处的模样。

陆一诺板着张脸，专心致志地玩沙堆城堡，旁边一群小孩子围着叽叽喳喳，似乎很想要引起女孩的注意，但又被她的认真震住不太敢伸手撒泼。

偶尔孩子们抢着挤向小姐姐身边，一不小心摔个屁股蹲儿，这边一嗓子还没嚷开呢，一诺面无表情地放下手里的沙，拉起一个是一个。

接着又毫不留情地甩开小孩子软糯撒娇似的拉扯，继续心无旁骛地创造一沙一世界。

池震在游乐场外围乐得直吸酸奶：真他妈陆离。

陆离去前台续完时间走回来，一票根呼向池震的后脑勺：“你喝了一诺的酸奶。”

我赔，我赔。

 

陆离替一诺抓娃娃，一抓一个落。

一诺也不着急，坐在小板凳上吸溜着酸奶，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在一群同样因为家长抓不到心爱玩偶跺着地板，扒拉着玻璃窗委委屈屈憋泪泡的人类幼崽中显得遗世独立。

池震手里还抱着一板酸奶，瞅着人喝完了，赶紧戳上吸管补上一瓶。

“池震你别给陆一诺喝多了。”持续与娃娃机作斗争的陆局长扯着嗓子在电动音乐中下命令。

池震听见委婉地翻着白眼，吸管又插上一瓶酸奶侯着。

一诺晃悠着小短腿，搅着吸管说：“以前，都是妈妈这么和爸爸说的。”

池震手下一顿，一诺眼睁睁看着叔叔露出一个奇怪得有点抽象的表情。

应该是开心吧。

一诺又去看爸爸了。

池震为了不靠倒那可怜兮兮的小扭蛋机，大发慈悲地换了个姿势，他看了一诺半晌，又瞅瞅正忙得起劲的陆离，大着胆子问出自己的疑惑。

“哎，小一诺。”池震不自觉摆出了套话的姿态:“我上次去你家，你跟你爸说要照顾好你……这不像你小孩子说的话吧。”

一诺本能地觉得回头看着叔叔的眼睛说话比较礼貌，但她又不想漏掉爸爸的身影，就微微侧过身，用眼角余光斜睨着池震。

池震:“……”

要不是对一诺家教太过自信，他都觉得这是一个白眼。

一诺家教确实好，都没有作弊的自觉，对问题全都和盘托出:“是妈妈。”

池震来了兴趣:“你妈让你跟你爸说要好好照顾你？”

一诺想了想，似乎在回忆母亲的话语:

“妈妈说如果有一天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了，要告诉爸爸，让他好好照顾我。”一诺吸了一口酸奶，注意力还是全部回到了陆离身上:“因为只有在照顾我的时候，爸爸才会照顾好自己。”

池震一愣。

小瓶酸奶喝完了，陆离的娃娃还是没夹起来，但硬币没有了，陆离走向前台去换币。一诺一瞧赶紧跳下小板凳，迈着小腿向爸爸跑去，没跑两步，地上还有小孩子贪玩洒上的积水，一诺脚下一滑，身形不稳，被反应过来的池震眼疾手快捞进怀里。

池震第一反应看向陆离，他正背对着两人，没有察觉。池震微松一口气，整理着一诺的衣服，一诺揉揉眼睛，似乎也有点惊魂未定。

“你说你怎么老是离不开你爸，非得抓在手里，怎么，怕你爸不要你啊？”

话出口，池震立马咬着后槽牙皱眼睛，打心眼里期望游戏厅震天响的音效吞了自己刚才的蠢话。

但一诺显然听见了，她也觉得池震问了个蠢问题。

她认真回答:“当然是怕爸爸走丢了啊。”

说完转头跑向陆离，小手紧紧握住陆离的，仿佛握住一生。

池震还保持着拉住一诺的姿势。

他突然很好奇吴文萱究竟是如何在另一个陆离并不存在的家庭，不遗余力，身体力行地向一诺展示她对陆离的爱，完成如此工程浩大，潜移默化的传承。

他也想问问陆离“一诺”这个名字是不是吴文萱取的。

这孩子，似乎就是她对陆离的千金一诺。

如鱼入鸩酒，不问生死。

他想着，感受着衣兜里酒壶的轮廓。

旧的，破了的那个，被陆离收着了。

池震买了个新的，凑一对儿。

这不，现在不问生死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笑笑，拍拍酒壶，抬脚往前台的父女俩走去，中途被游戏厅的工作人员拦住。

“先生你好，店里现在有个活动，父母可以和小朋友合影免费打印照片哦，会贴上店里的亲子照片墙呢！”

池震脚步一顿，看着将一诺单手抱起的陆离，吸溜了一口插好吸管的酸奶:

“非得是父母吗？”